成人用品:www.2s.tv
g1qs5t.cn > 玄幻小说 > 剑来 > 第八百三十一章 文圣请你落座
    那道天幕剑光,笔直一线,降临人间。

    结果那个老车夫就像站着不动的木头人,豪气干云,杵在原地,硬生生挨了那道剑光,只是双手高举,强行接剑。

    反正在负责把守小巷道路的老元婴刘袈眼中,就是如此英雄气概,顿时佩服不已,不曾想大骊京城里边,竟然藏着这么个力拔山河的好汉,有机会找他喝酒。

    下一刻,老车夫就被一剑击穿大地,身陷大骊京城地底下十数里,街道之上,出现了一个井口大小的深坑,由于剑光太过凌厉,周边地面竟是没有丝毫的裂缝。

    可在陈平安眼中,哪有这么简单,其实在天幕漩涡出现之际,老车夫就开始运转某种神通,使得人身如一座琉璃城,就像被成千上万的琉璃拼凑而成的道场,这个与风神封姨一样选择大隐隐于朝的老者,绝对不愿意去硬扛那道剑光。

    与此同时,老车夫斜了一眼中部陪都方向,显而易见,是在等那边的剑光乍现,以剑对剑。只是不知为何,大骊仿白玉京,好像对此视而不见,分明是一位飞升境剑仙的出剑,也不管?!

    于是那条剑光从漩涡坠落的刹那之间,老车夫毫不犹豫便缩地山河,一步就跨出京城,出现百里之外的京畿之地,然后身形如琉璃砰然碎散,化作数百条彩色流萤,蓦然散开,往四面八方逃遁而去,结果天幕漩涡中,就随之出现了数百粒杀机重重的剑光,一一精准指向老车夫流萤身形的逃遁方位,逼得老车夫只得收拢琉璃彩光,将粹然神性归位一身,硬着头皮再次缩地山河,退回京城街道原地,因为唯有第一道剑光,杀心最轻,杀意最为浅淡。

    好像那个宁姚,在与老车夫讲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不逃,就是领剑,逃,就是问剑。

    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座京城,恐怕除了陈平安和在那火神庙抬头看热闹的封姨,再没几人能够察觉到老车夫的这份“百转千回”。

    大地之下,老车夫悬空而立,披挂金色甲胄,手脚皆有金色蛟龙盘踞缠绕,老人脚下出现了一座金色鲜血流淌聚拢的流水漩涡,远古神灵之身,竟是被一剑消磨神性极多。

    老人此刻就像站在一座水井底部,整座名副其实的剑井,无数条细微剑气纵横交错,粹然剑意近乎化作实质,使得一座井口浓稠如水银流泻,其中还蕴藉运转不息的剑道,这使得水井圆壁甚至出现了一种“道化”的痕迹,搁在山上,这就是当之无愧的仙迹,甚至可以被视为一部足可让后世剑修潜心参悟百年的无上剑经!

    一个背剑匣的年轻女子,站在一条流水纤细如溪涧的光阴长河之中,既然身在五行之外,大骊京城之下的土壤山根自然就不拘她身形,御剑悬停,宁姚只是一个心意微动,一座水井的剑术道化痕迹便皆崩碎,然后问道:“练练?”

    陈平安在文庙功德林与曹慈那场问拳,近期不宜出手,是个药罐子,正阳山出手问剑,是一笔积攒多年的旧账,宁姚不好阻拦,但是在这大骊京城,陈平安只是来找那位大骊太后娘娘要个说法,所以此外封姨也好,车夫也罢,不管是谁,只要想对陈平安出手,得先问过她,点不点头。

    老车夫沉声道:“你在五彩天下,杀过高位?!”

    宁姚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车夫与陈平安所说的两句话。

    宁姚刚好都还给了这位老车夫。

    老车夫沉默片刻,“我跟陈平安过招搭手,与你一个外乡人,有什么关系?”

    其实老车夫的意思,是在这大骊京城,我跟陈平安翻旧账也好,出手练练也罢,至少今夜,都死不了人。你宁姚一个外乡人,掺和个什么劲儿。何况你已是五彩天下的天下第一人,在浩然天下的每次出剑,就都该好好掂量掂量这天道规矩的分量,以及两座天下在冥冥之中大道“天意”相冲的那份后遗症!

    结果不说这句话还好,宁姚一身剑意还算平稳,杀气不重。等到老车夫一说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好像这个宁姚听进去了话,收下了字面意思,却没听进去老车夫的言下之意。

    宁姚眯眼微笑,“前辈说了句公道话。”

    我跟那个家伙是没什么关系。

    上门提亲,媒妁之言,投贴回礼,这么多年了,确实还是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在剑气长城,还有万般理由,什么老大剑仙说话不作数之类的,等到他都安然回乡了,自己都仗剑来到浩然了,那个家伙还是如此装傻扮痴,一拖再拖,我喜欢他,便不说什么。何况有些事情,要一个女子怎么说,如何开口?

    可你算哪根葱,要来与我宁姚提醒这些?

    下一刻。

    老车夫的身形就被一剑打出地面,宁姚再一剑,将其砸出宝瓶洲,坠落在大海之中,老车夫倾斜撞入大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水之地,宛如一口大碗,向四面八方激起层层惊涛骇浪,彻底搅乱方圆千里之内的水运。

    老车夫单膝跪地,呕血不已,全是金色血液,但是老人惊骇发现,自己坠身之地,竟然是一处隐蔽的归墟,海眼陵墓所在?而此地,莫不是其实通向那座崭新天下?!

    宁姚在五彩天下所斩的高位神灵,是披甲者麾下的十二高位之一,独目者?

    不然这一处中土文庙都没有发现的远古遗迹和蛮荒谋划,她如何能够一眼看穿?

    宁姚面无表情,“让开,不要妨碍出剑。”

    老车夫如获大赦,瞬间远遁,打定主意,避其锋芒,不去大骊。

    宁姚微微偏移视线,眯眼道:“是让你回大骊京城,与某人好好叙旧。谈妥了,各走各路,谈不妥,你就尽管逃,洞天福地,破碎秘境,随便躲藏,找不到你,算我输。”

    宁姚御剑悬停大海之上,只说了两个字,“过来。”

    五彩天下,无数剑气凝聚,疯狂汹涌而起,最终聚拢为一道剑光,而在两座天下之间,如开天眼,各有一处天幕如大门开启,为那道剑光让出道路。

    有一剑远游,要做客浩然。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座天下第一人。

    那条剑光裹挟无穷大道,来到浩然天下此处的大海之中。

    从那海中陵墓当中,现出一位飞升境鬼物的巨大法相,咆哮不已,它一脚踏踩踏大海底部,一手抓向那小如芥子的女子身形。

    那道剑光的出现,使得整个浩然天下都亮如白昼,只是那份剑光璀璨,转瞬即逝,天地重归夜幕。

    其实仗剑飞升来浩然,很多事情,是宁姚的女子心思使然。

    比如一直刻意淡化自己是飞升境剑修的事实,在他那边,宁姚更是从不多谈五彩天下的内幕,崭新天下第一人?谁啊?

    又比如在那正阳山,她一样参加了观礼,其实随便一剑直落,别说什么袁真页,什么宗主竹皇,整座正阳山的千里山河,说没也就没了。

    只要是出门在外,结伴而行,宁姚从不与他抢风头,比如这趟被他带着走门串户,她都是一句剑修宁姚,或是飞升城宁姚,不然就是干脆只说名字。

    毕竟陈平安成为一位剑修,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太不容易。

    而她宁姚此生,练剑太简单。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自己不那么烦心了,开始御剑重返宝瓶洲,只是速度不快,免得某人想岔了。

    至于那头不知道谋划些什么的飞升境鬼物,已经被她一剑重创,又留下了痕迹,之后就交给文庙处置好了。

    京城街上,少年赵端明发现那个姓陈当山主的青衫剑客,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得就像是个夜路遇见鬼的胆小鬼。

    至于今天这一连串的怪事,街坊邻居的董老侍郎来这边找人,老车夫跟那个男人见了面就不对付,结果老车夫刚说要练练,就莫名其妙被别人练练了。

    赵端明也懒得多想缘由,只觉得那份惊心动魄的剑道气象,不是个仙人境的大剑仙,打死都折腾不出来这么个天大动静吧?

    一直留心仿白玉京的陈平安松了口气,颇为意外,不理解为何那边没有出剑拦阻,不过既然是好事,暂时就不用多想个为什么,转头笑问道:“你叫赵端明?是天水郡赵氏子弟?”

    一个能跟礼部左侍郎这么熟络不见外的少年,最大可能,还是出自意迟巷和篪儿街。再者上柱国天水赵氏,与大骊边军渊源极深,有个家族弟子在此修行,离着人云亦云楼这么近,说得通。

    赵端明疑惑道:“前辈你是?”

    陈平安本以为少年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毕竟董湖先前称呼自己“陈山主”。

    只是想到先前被阻拦一事,好像就不能高估这对师徒看门人的人情世故?

    陈平安只好自我介绍道:“我来自落魄山,姓陈。”

    赵端明愣在当场,喃喃道:“不可能吧,曹酒鬼说那位落魄山的陈山主,相貌英俊得每次出门逛街,家乡小娘子们遇见了,都要尖叫不已,听说还有女子当场晕厥过去呢。”

    曹酒鬼这个王八蛋,一天到晚都泡酒缸里了,果然就没半句清醒话,眼前这个陈平安,怎就英俊得一塌糊涂了?还“美姿仪,神风清,见之忘俗,世间女子见了就要失魂落魄,所以陈平安才会帮着山头取名落魄山”?!

    你大爷的曹耕心,耽误我没有一眼认出陈平安的身份,回头再找你算账,非要蹭酒喝到你倾家荡产。

    陈平安保持微笑道:“有机会,一定要帮我谢谢曹督造的美言。”

    大名鼎鼎的酒鬼曹耕心,上任龙州窑务督造署一把手。所以曹耕心与槐黄县城大姓、与诸多龙州山水神灵、各路谱牒仙师的关系,都很好。曹耕心要远远比骊珠洞天历史上的首位县令吴鸢,更加入乡随俗,所以更被视为本地人。这位来自京城的曹氏俊彦,在那些年里,好像所做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每天只拎酒点卯。那么与落魄山的关系,就是没有任何关系。

    只说魏檗,朱敛,就都对这个督造官观感极好,对于后来顶替曹耕心位置的新任督造官,哪怕同样是京城豪阀子弟出身,魏檗的评价,就是太不会为官做人,给咱们曹督造买酒拎酒壶都不配。

    陈平安转头与老侍郎提醒道:“董侍郎?”

    董湖叹了口气,试探性问道:“陈山主真要决意如此?”

    让一位大骊太后亲自登门,很为难人。哪怕只是帮着陈平安捎句话,董湖都觉得拿着烫手,说着烫嘴。

    一来那个老车夫,自家礼部秘档不见记载,所以董湖根本不知对方境界、根脚,只知道是大骊宋氏的皇家供奉之一,再者有些事情,光靠山上的蛮力,是注定无法解决彻底的。

    陈平安点

    头道:“董侍郎等会儿入宫禀报,就只管这么跟她说,来与不来,是她的事情。”

    董湖瞥了眼马车,苦笑不已,车夫都没了,自己也不会驾车啊。

    守门的老元婴刘袈笑道:“我来帮这个小忙好了,回头礼部衙门那边的山水考评,董老侍郎记得添几句好话。”

    董湖气笑道:“休想。端明,你来帮董爷爷驾车!”

    赵端明摇头道:“董爷爷,我要看门,脱不开身。”

    刘袈收起那座搁放在小巷中的白玉道场,由不得董湖拒绝什么,去当临时马夫,老侍郎只得与陈平安告辞一声,驾车返回。

    只是董湖最后说了句官场之外的言语,“陈平安,有事好好商量,你我都是大骊人氏,更知道如今宝瓶洲这份表面上太平无事的局面,何等来之不易。”

    陈平安笑着点头,说了句就不送董老先生了,然后双手笼袖,背靠墙壁,时不时转头望向西边天幕。

    还是有些担心宁姚那边。

    大海与宝瓶洲陆地接壤处,老人停下身形,封姨笑吟吟现出身形。

    老车夫神色郁郁,御风悬停,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现在的年轻人!”

    不过后半句话,老人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真是脾气一个比一个差!

    封姨抬起手,轻轻拧转那个由天下百花一缕精魄炼化而成的彩色绳结,笑道:“等着吧,当年那事儿还没完。看在早年并肩作战的情分上,我好心奉劝一句,别想着跑去中土兵家祖庭躲着,就宁姚那性子,已经提醒过了,你还不听劝,那她就肯定会找上门去,后果不后果的,她可不是陈平安,反正她的家乡都只剩下一处遗址了。”

    老车夫瞥了眼这个幸灾乐祸的昔年同僚,郁闷道:“就你最稳当,谁都不得罪。”

    封姨一脸很没诚意的讶异神色:“广结善缘的不稳当,你们这些煽风点火的反而稳当,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老车夫瞥了眼那处旧骊珠洞天,轻声道:“比咱俩更晚开口的两个,如今躲哪儿了?”

    知晓天下内幕最多的,大事,可能是那个邹子。至于小事,就该是眼前这位司风之神的封家姨了。

    封姨摇摇头。

    老车夫略带伤感,唏嘘不已,道:“短短五十年,以往算个什么,简直就是你我的眨眼功夫,不曾想已经天翻地覆。你说当初我们几个,是何苦来哉,以至于今儿被两个还不到五十岁的小家伙如此对待。”

    封姨最听不得同辈这些翻老黄历的无聊之语,万年光阴的安稳日子,难道就不算躺在功劳簿上享福吗?所以她冷笑道:“不收钱,白送你个当年齐静春与我说的道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可以心里想,嘴上要少说’。”

    老车夫嗤笑道:“唠叨几句,又能如何?”

    封姨抬起双指,轻轻旋转,有一缕清风追随,她微笑道:“我自然不能如何,走了走了,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我就自个儿喝酒去。”

    极远处,剑光如虹赶来,期间响起一个清冷嗓音,“晚辈宁姚,谢过封姨。”

    ————

    大骊陪都上空,一座仿白玉京的顶楼,有个从中土神洲赶来的不速之客,先前在天幕那道剑光将落未落之时,就开始耍无赖。

    只见一位老秀才双手抱住那位无境之人的胳膊,“使不得使不得,这儿每次出剑,真是那剑光嗖嗖吗?不是!都是钱啊。”

    我跟你们宝瓶洲关系多好,拢共才那么几个嫡传弟子,哪个不与你们宝瓶洲是有功劳的,退一万步说,别不把钱当钱,我不许你这么糟践神仙钱。

    原本身形缥缈不见真容的守楼人,大概是对这位文圣还算是刮目相看,破例现出身形,原来是位高冠博带、相貌清癯的老夫子。

    老夫子微笑道:“你们文庙擅长讲道理,文圣不如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老秀才火急火燎道:“在书简湖,前辈不是跟我那关门弟子一见如故,能算半个忘年交?这份香火情,你舍得说丢就丢啊?我觉得不能够。”

    见人就喊前辈,文圣一脉嫡传当中,确实还是那个关门弟子最得先生精髓。什么叫得意弟子,这就是,许多道理,不用先生说就得其真意,才算真正的得意弟子。

    所以老秀才岂能不偏心?

    你左右还委屈个锤子,多学学君倩。

    老夫子说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文圣老糊涂了,那小子并没有为书简湖移风换俗,真正做成此事的,是大骊朝廷和真境宗。”

    “在学究天人、公认最会聊天的前辈这里,喊文圣不是骂人吗,喊老秀才即可,去掉个老字,再换个小字,就亲切了。”

    老秀才始终抱住这位前辈的胳膊,笑哈哈道:“再说了,前辈这话说得亏心,万事开头难,我不信前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老夫子不与老秀才掰扯这些有的没的,老秀才轻喝一声,气沉丹田,身体后仰,死死攥住前辈的胳膊。

    老夫子沉声道:“理由!”

    给老秀才这么一闹,出现在宝瓶洲天幕处的剑光,已经落在大骊京城之内。

    文庙的老秀才,白玉京的陆沉,死乞白赖的本事,堪称双璧。

    老秀才伸长脖子一瞧,暂时没事了,人都打了,立即松开胳膊,一个往后蹦跳,使劲一抖袖子,道:“陈平安是不是宝瓶洲人氏?”

    老夫子冷笑道:“出剑的宁姚,却是外乡人。按照崔瀺订立的规矩,一位外乡飞升境修士,胆敢擅自出手,就只有一个下场。”

    要么打碎整座仿白玉京,自己凭本事离开,要么避开剑光,远遁逃走,能够逃走,也算本事,反正以后再靠近宝瓶洲,大骊次次以礼相待。

    老秀才理直气壮道:“宁丫头可是我那关门弟子的道侣!”

    老夫子皱眉道:“暂时还不是。”

    老秀才低头哈腰,“嘿,巧了不是。”

    从袖中摸出一物,竟是一张聘书。

    别看就不到一百个字,老秀才可是拉上了好些个文庙圣贤,大伙儿齐心合力,斟字酌句,小心推敲,才有这么一份文采斐然的聘书。

    绝对天底下独一份。

    老秀才递了聘书,喃喃道:“这俩孩子,都没个换帖和过礼,陈清都这个老王八蛋,说话不算话,姚冲道又抹不开脸,只好等着老大剑仙下聘礼,有什么法子。亏得我当年敬重老大剑仙,在城头那边,哪次见着他,不是呲牙咧嘴给笑脸,咧得我脸都酸了,得去陈平安的酒铺喝好些酒,才能缓过来。早知道陈清都这么不讲江湖道义,我就自个儿去宁府和姚家说亲。”

    老秀才蓦然大声跳脚道:“现在好了,你们宝瓶洲自家的飞升境出剑,于公于私,都占理儿,你管个屁的管。”

    眼角余光瞥了几眼,宁丫头又是两剑递出,好好好,大快人心。

    老夫子将那份聘书还给死乞白赖的老秀才。

    老秀才为了这个关门弟子,真是恨不得把一张老脸贴在地上了。

    反正双方都已经离开了宝瓶洲,老夫子也就无事一身轻,宁姚先前三剑,就懒得计较什么。

    老夫子随口问道:“没有叮嘱左右几句?”

    老秀才闷闷道:“说啥子说,锤儿用都么的,学生翅膀硬了,就不服先生管喽。”

    老夫子哑然失笑。有些替那位自称“读书练剑两不成”的左右打抱不平,说谁如此都可以,说左右?你这个当先生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吧。

    老秀才轻声道:“再不舍得,也不能拦着学生弟子做那该做的事情。”

    老夫子笑道:“总算说了句读书人该说的话。”

    ————

    少年站在街巷拐角处,又拿出一捧咸干花生,一边磕,一边偷偷打量起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陈山主。

    年轻剑仙的江湖路,就像一根线,串联起来了骊珠洞天和剑气长城。

    陈平安转过头遥遥望向宝瓶洲西边方向,境界不够,战场距离大海太过遥远,看不见了。

    就与少年闲聊起来,“按照许老夫子的解字法,‘赵’为趋,为肇,为照。同时寓意道路美好,引人入胜,最终有那日月齐明照耀天下之美。持身端正,如君子执玉,心境光明,种德胜遗金。所以你的名字很好。”

    少年瞪大眼睛,“我的姓氏,加上名字,俩凑一堆,这么强?!”

    剑仙说话,总得负点责任吧?总不会逮着个屁大孩子,就胡乱套近乎不是?

    赵端明揉了揉嘴巴,听陈平安这么一唠嗑,少年感觉自己凭这个名字,就已经是一位板上钉钉的上五境修士了。

    陈平安转头疑惑道:“你家长辈,还有家塾先生,都不与你聊这个?”

    赵端明哀怨不已,“约莫是夫子在第一次学塾上课会说,我刚好错过了。至于为何错过,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小时候经常挨雷劈,一次是孩子开开心心背着书袋子,蹦蹦跳跳去家族学塾路上,咔嚓一下,就倒地不起了。

    再一次是出门逛街看灯市,第三次是登高赏雨。到最后,但凡是遇到那些阴雨天气,就没人愿意站在他身边。

    不过赵端明琢磨着,就自己这“霉运当头”的运势,肯定不是最后一次。

    陈平安伸出手,摊开手掌,少年就自然而然倒了些咸干花生给他。

    赵端明说道:“先前我拦着你们走入巷子,你这么大一位剑仙,不会记仇吧?”

    好像少了个字。

    陈平安低头磕着咸干花生,笑呵呵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不会记账。”

    赵端明看着那人娴熟嗑开花生吐花生壳,少年笑嘻嘻道:“陈山主,没想到你这么平易近人啊,都不像剑仙了。”

    陈平安笑道:“只是玉璞境,算什么剑仙,在我媳妇家乡那边,只能算剑修,喊剑仙,是故意骂人。”

    赵端明记住这个从年轻隐官嘴里跑出来的内幕,原来剑气长城的玉璞境剑仙,根本不被当回事啊,果然霸气!

    回头得与曹酒鬼显摆去,少年又想起一事,好奇道:“嫂子她人呢?咋个没有陪陈大哥一起来这边?难道方才出剑的那位,就是嫂子?脾气太……好啊!陈大哥真有福气,我得说句心里话,真不是晓得了陈大哥的身份,才溜须拍马,而是先前第一眼瞧见,就觉得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言语之中,一下子就将陈平安和那道侣变成自己白捡而来的大哥、嫂子了。

    陈平安嗯嗯嗯个不停。这少年挺会说话,那就多说点。至于被赵端明认了这门亲戚,很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陈平安悄悄抬了抬眼皮子,笑着晃了晃手中花生,示意对方看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用担心这边的少年。

    意迟巷那边,一座府邸书房内,一位天水赵氏的首席供奉正在

    施展掌观山河的神通,与一旁落座的天水赵氏老家主,双方时不时面面相觑,时不时战战兢兢,生怕赵端明这个嘴巴打小不把门的兔崽子说错话,惹恼了那个差点将正阳山掀了个底朝天的落魄山剑仙。

    那位供奉立即撤掉神通,一直身体紧绷、挺直腰杆的天水赵氏老家主,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背靠椅子,抚须而笑,“我就说嘛,端明这崽儿,打小就有慧根,一看就是我老赵家的种。”

    首席供奉笑着不说话,可拉倒吧,你孙子年幼时第一次被雷劈中后,一天到晚晕头转向说浑话,是谁每天揪心不已,在那边嘀嘀咕咕,我这乖孙儿,莫不是个白痴吧。

    老人收敛笑意,这位被誉为馆阁体集大成者的书法大家,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书写,所写文字,袁,曹,余……反正都是上柱国姓氏。

    陈平安则被少年带着,走入小巷,手里多了一串钥匙。

    小宅子门上,没有张贴春联门神。

    陈平安开了门关了门,收起钥匙。

    其实这次拜访大骊京城,已经不单单是他陈平安和大骊太后的恩怨,而是师兄崔瀺留给那个学生以及大骊朝廷的一场……崭新问心局。

    而师兄崔瀺为他人设置的问心局,入局之人,是如何的煎熬人心,反正陈平安在书简湖,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什么都对,什么都错,都只在那位大骊皇帝“宋和”的一念之间。

    陈平安在宅子里闲庭信步,走得悠闲,打开了那座只有两层的藏书楼大门,步入其中,发现除了书还是书,四壁书架,搁放有一架梯子,此外异常洁净,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如果想要去往二楼,甚至没有楼梯,好像就要借用那架用来找书的梯子。

    陈平安没有着急找书翻书,只是坐在了门槛上,取出养剑葫,独自喝酒。

    三千年前那场牵扯到天下水运的大战,斩龙之人,也就是后来的贾晟、白忙、陈浊流,反正都是跟陈灵均称兄道弟的同一人,追杀人间最后一条真龙,也就是之前的泥瓶巷王朱,泥瓶巷宋集薪的身边婢女王朱。

    王朱当年在宝瓶洲南端登岸,途径老龙城,然后继续往北逃遁,拱出那条后来被当做仙家渡船航线的地下走龙道,最终止步于旧龙州地界,造就出一座三十六小洞天之一的骊珠洞天。

    王朱当年是奔着杨老头去寻求大道庇护的,希冀着这位职掌远古飞升台之人,能够为她网开一面,杨老头却选择坐视不理。

    不知为何,白帝城郑居中的那位传道恩师,没有亲自出手斩杀那条逃无可逃的真龙,要的,只是那个世间再无真龙的结果。

    而参与最后那场斩龙落幕一役的练气士,战死、陨落极多,也有一批练气士就地结茅修行,近水楼台,沾染龙气,汲取极为充沛的天地灵气,最关键是,还是那份真龙事后流散开来的大道气数,许多后来小镇的高门姓氏,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繁衍生息,这就顺势造就出了骊珠洞天后世的小镇百姓。

    再往后,就是三教一家,儒释道兵的四位圣人,联手立起了那座被当地百姓笑称为螃蟹坊的牌楼。

    至于斩龙之人为何立誓斩龙,儒家和文庙那边好像阻拦不多,此人早年又是如何收取郑居中、韩俏色、柳赤诚他们为弟子,除了大弟子郑居中,其余收了嫡传又不管,都是翻不动的老黄历了。再加上陆沉好像飞升去往青冥天下之前,与一位龙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道渊源,故而之后才有了之后对陈灵均的刮目相看,甚至当年在落魄山,陆沉还让陈灵均选择要不要跟随他去往白玉京修行,哪怕陈灵均没答应,陆沉都没有做任何多余事,毫不拖泥带水,只说这一点,就不合常理,陆沉对待他陈平安,可从不会这么干脆利落,比如那石柔?陆沉远在白玉京,不就一样通过石柔的那双眼睛,盯着门外一条骑龙巷的鸡毛蒜皮?

    直到被崔东山打断这份藕断丝连,那位白玉京三掌教才从此作罢。

    其实当年养龙士一脉的修士,为了阻拦斩龙之人,也是伤亡惨重。所以陈平安猜测,极有可能,骊珠洞天内隐藏着某位养龙士的老祖师,大行扶龙之事,大骊宋氏朝廷的崛起,说不定此人出力极多,之后那座悬挂匾额的“风生水起”新建廊桥,可能就是此人躲在幕后的出谋划策。

    陈平安思绪翩然,坐在门槛上喝着酒,背对书楼,望向不大的庭院。

    世事若飞尘,向纷纭境上勘遍人心。日月如惊丸,于云烟影里破尽桎梏。

    抿了一口酒,

    本命瓷的碎片遗落,一直拼凑不全,准确说来,是陈平安一忍再忍,始终没有着急拎起线头。

    对于陈平安跻身仙人,甚至是飞升境,是都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能唯一的问题,隐患是在飞升境瓶颈的这个大道关隘之上,破不破得开,就要取决于昔年本命瓷的无缺漏了。

    当然前提是陈平安能够走到那一步,得先成为一位飞升境瓶颈的剑修才行。

    对于将来自己跻身仙人境,陈平安很有把握,可是要想跻身飞升,难,剑修跻身飞升城,当然很难,不难就是怪事了。

    哈,我媳妇除外。

    陈平安笑了笑,得意洋洋。

    随即心情轻松几分,那个客栈掌柜,不是修行中人,说自己有那来自骊珠洞天某口龙窑的大立件,绘人物花瓶。

    家乡名为宝瓶洲。

    客栈与人云亦云楼,可算近在咫尺。客栈掌柜,极有可能与师兄崔瀺,早年多半是经常见面的。

    会不会那只花瓶,就是几片碎瓷的其中之一?

    不管关于那件花瓶的真相如何,大骊太后那边,如此有恃无恐,是不是已经知道他陈平安的十四境合道难题所在了?注定绕不过每一片散落各方的碎瓷?所以她要待价而沽,觉得只是一个玉璞境的落魄山山主,哪怕顶着隐官和国师小师弟的两个头衔,依旧还是没资格与她坐下来谈价格?

    陈平安收起酒壶,撇撇嘴,这个婆娘挺会打算盘,想得挺美啊。

    站起身,双手十指交错,舒展筋骨,在门外廊道来回散步。

    武夫十境,气盛一层,是陈平安与曹慈问拳的关键胜负手所在。输了,这辈子都没指望赢过曹慈,赢了,才有几分机会。

    记性极好的陈平安,所见之人事之河山,看过一次,就像多出了一幅幅白描画卷。

    那么陈平安每多听一句,多看几眼这人间,就像增添一笔描彩。

    纯粹武夫,一口真气。

    天下壮观,气吞山河。

    其实在跻身止境之前,陈平安是不清楚此事的,大概如崔东山所说,无心为之,最是有心。

    自从陈平安学拳以来,齐先生,阿良,崔东山,崔诚,顾祐,李二,老大剑仙,白嬷嬷……所有人都好像都在故意隐瞒,谁都不说此事。

    比如今夜大骊京师之内,菖蒲河那边,年轻官员的委屈,身边老夫子的一句贫不足羞,两位仙子的如释重负,菖蒲河水神眼中那份身为大骊神祇的自豪……他们就像凭此立在了陈平安心中画卷,这一切让陈平安心有所动的人事,所有的悲欢离合,就像都是陈平安看见了,想了,就会成为开始为心相画卷提笔彩绘的染料。

    仿佛整个人间,就是陈平安一人独处的一处道场。

    曹慈为何少年时就去了剑气长城,建造茅屋,在那边练拳?

    后来更是喜欢独自游历数洲,因此才会在那金甲洲古战场遗址,遇见郁狷夫。

    其实曹慈一样是早早为了气盛一层的“气壮山河”,在做铺垫。

    可能曹慈亏就亏在不太喜欢管闲事,所见之物,更多是山河万里,而不是人与人心。

    这就使得曹慈心境画卷的“彩绘”程度,还是不够多,尤其是不够重。

    当然不是说看过几眼山河,就是气盛一层的自家心相山河了,不然也太简单了,九境武夫只需御风远游,瞪大眼睛看遍九洲山河就是了,因为得是每一个由衷的认可与否定,才可以提笔描画,为白描画卷浓笔重彩。

    陈平安收起思绪,转身走入书楼,搭好梯子,一步步登高爬上二楼,陈平安停下,站在书梯上,肩头差不多与二楼地板齐平。

    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就像曾经的书楼主人,孑然一身在此世间读书,等到离去之时,就将所有书籍还给人间而已。

    ————

    仿白玉京内,老秀才突然问道:“前辈,咱俩唠唠?”

    老夫子一挑眉,“哦?”

    知道这个文圣打什么小算盘。

    一旦双方开始正式问道,就无暇顾及大骊京城那边的动静了。哪怕宁姚返回大骊,将一座京城砍了个稀烂,仿白玉京这边,都会顾不上。

    老秀才怯生生道:“前辈你是当之无愧的天地圣人,文庙那边愿意给头衔,前辈自己不要而已,可我才是书院贤人啊,就跟江湖上,一个三境武夫问拳止境宗师,所以你得让我几招,先输一半好了?”

    老夫子笑了笑,“那就作罢。”

    双方问道。

    当然不是什么意气之争。

    事实上,他早就想要与这位文圣问道一场了。

    眼前这位穷酸老秀才,毕竟是公认天底下最会吵架的人。

    老秀才眼神熠熠。

    好像在说,一洲山河,敢挽天倾者,都已起身。我文圣一脉所有嫡传,哪个偷懒了?

    所以你今儿要是问道输了,只说此地,以后就别再管陈平安做什么说什么。

    老夫子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

    问道一场,不是小事。

    会牵引极大的天地气象。

    老秀才轻轻抖了抖袖子,微笑道:“既然夫子最会聊天,那秀才就来谈地,一起好好说一说这天地与人间。”

    圣人言语,口含天宪。

    一座浩然天下,风起云涌,尤其是宝瓶洲这边,落在各国钦天监的望气士眼中,就是无数金光洒落人间。

    文庙功德林那边,礼圣与经生熹平相对而坐,双方正在对弈,礼圣看了眼宝瓶洲那边,无奈道:“走哪儿都不消停。”

    至于文海周密精心设置的那处海中陵墓,以及那头飞升境鬼物,在被宁姚出剑后,文庙这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经生熹平,微笑道:“如今没了心结和顾虑,文圣终于要论道了。”

    当年神像被搬出文庙的老秀才,尤其是在弟子流散之后,其实就再没有拿起过文圣的身份,哪怕合道三洲,也只是读书人作为,与什么文圣无关。

    可是今夜的宝瓶洲,仿白玉京之内,老秀才率先席地而坐,正了正衣襟,伸出一只手掌,神色认真,语气淡然道:“请落座。”

    谈天说地,请你落座。

    当然了,你会输。

    
成人用品:www.2s.tv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 报错欠更

成人用品 情趣用品 性保健品 情趣内衣 性用品 两性用品 成人用品 情趣用品 性保健品 情趣内衣 性用品 两性用品 瞎了都能修仙 契言 宰执天下 太古潜龙传 徒弟是个假萌新 古神养育者 谍海先锋 异世界人员管理档案 天生韩信 从仙侠世界归来 万古神帝飞天鱼 待瘦王妃卿可撩 成亲后王爷人设崩了 从海贼开始游荡诸天的幽灵船 战火英魂 天鹰传奇 我叫闭嘴好吧 混沌天经 我本大明一布衣 带着系统在兽世 穹天女帝 我修仙有属性板 重生完美时代 我在东京放置成神 从冷宫公主苟成武道至尊 携手看世间繁华 海贼首富的嚣张高调史 特战之王 诸天万界神龙系统 爱在回忆中等你 大唐:从熊孩子到败家驸马 星辰圣渊 团宠郡主她又抢了女主剧本 刷点外挂 至尊邪圣 千亿老公宠妻成瘾 原来我是道祖 我真的是个内线 修真聊天群 乱世世子妃 名侦探世界的警探 从大体老师开始的亡灵机甲传说 无敌天下 儿子,王爷不是你爹 娱乐:我说真话震惊了全世界 带个地道系统打鬼子 斗罗之武魂恶魔果实 念动星辰 能穿越的我该怎么浪 绝不止步 我创造了仙秦 从方寸山开始的诸天 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剑宗旁门 狂傲女帝:美男请上榻 重生必须浪 战龙狂婿 冥界大佬今天又吃醋了 狂神刑天 邪剑诸天 我有一群地球玩家 天眼 我真不是谪仙人 极限保卫 沐沐无言 我的微信连三界 这个大佬有点苟 医武兵王 我继承了天道 无忧江湖 不灭圣影 妾大不如妻 我真的是正派 蚁贼 鹰扬美利坚 十二影卫之夜与飞鸟 冰火魔厨 带着虎符当太子 秦先生他又宠又撩 斗罗之造梗抽奖系统 道门法则 网游之修罗剑尊 五神传奇 精灵掌门人 滚回娱乐圈 凤征天下 草庐 夫君你失礼了 低调做皇帝 锦桐 一品荣华:悍妃天下 半仙 初心不负两生债 龙之门 十三皇子 超神无敌 极品家丁 锦时归 电信的江湖 我打凡尘而来 魔门败类 帝霸 逆伐神路 夫人,全球都在等你离婚 古神的诡异游戏 帝霸 无敌战兵 隋唐:开局杀隋文帝祭天 重生之佛系生活 天山学府 神祇领主时代 从1983开始 爱若累了 从黑化后开始神级选择 不负金银不负君 大魔王 我在原始社会的日子 佛系医妃有空间 超级黄金手 重生八零:团宠小福妻 福临门之老李家的四媳妇 图腾甲 法爷永远是你大爷 联盟之从妖姬辅助开始 宠妻不悔 首长有令 大周仙吏 愿与卿老卿可知晓 寒门宰相 无限之军事基地 苍虎 我们是兄弟 汤小米加左轮 放开那只妖宠 金刚不坏大寨主 高冷上司请接招 禁区猎人 许我年少无忧 华夏道 我的千年小狐狸 超级灌篮系统 机战世界 负一世一生名 神司驯凤攻略 三国之我是曹昂 山海狱 龙争大唐 我就是超级警察 林宛你属于我 欲念行之神农因我而传奇 猫狗太极锁天记 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 凡人修仙传 生死体验 重生之都市天尊 都市开局暴击一套房 灵魂死祭 蛟龙决 网游之神级土豪 大秦之万古帝王 七公子传记 大清疆臣。 巨鳄2 修真四万年 古神的自我修养 护花狂龙 传奇剑神 宝瞳 离天大圣 万古第一神 吸血鬼王的逃妃 青春的小尾巴 穿越从我的英雄学院开始 麻衣神算子 西游魔改篇 我在东京签到打卡 驭房有术 重启末世 极品学霸横扫南北朝 我真的想当配角 抢救大明朝 凌家有女:摄政王妃不好惹 从灭族之夜开始迈向 三国之 捡漏 破极成仙 开局签到百倍修炼速度 云若月楚玄辰 诛天大魔王 凰眸 少年大将军 教官从我是特种兵开始 足球临时工 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 黎明又相见 山海妖墓 万古第一武神 慕嫡娇 我挂机了千万年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