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拧了拧眉心，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顾北辰，好像所有的一切艰难险阻都有他挡着一样。
莫名的，心里有点涩涩的，道不尽说不明的感觉。
九月对沈欣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跟顾北辰说话。
顾北辰却心有灵犀般的转过头来，一双深幽的瞳孔里是望不尽的寒潭，散发着丝丝寒气。
九月心里一紧，突然不做声了，招来一个工作人员，低声叮嘱了几句话，缓缓地放开了沈欣。
沈欣不发一语，也没有多给任何人一个眼神，离开了。
沐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沈欣，看着顾北辰，道，“顾总，你刚刚说你的人，请问，你跟九小姐之间，是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吗？”
沐深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
沐深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北辰和九月，这两位，可是被那个人给惦记着呢。
“跟你有关？”顾北辰清冷的道。
沐深一噎，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沐总今天在这里，刚好，我们可以谈一下这部电影的事情。”
顾北辰的眸子一转，淡漠的目光落在导演身上，“九月是由我亲自推荐进入星云的，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当初也是你们找上九月的，现在这样子打压欺负她，你们当我顾北辰是死的？！”
顾北辰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如腊月寒霜的狂风雪暴，冰冷黑暗又阴森。
不大不小的场地，此刻的氛围已经降到了冰点，鸦雀无声。
导演更是差点将自己的脑袋给缩到脖子下面，一双腿软得吓人，差点站立不住。
沐深沉默了一下，随即道，“你想怎么样？”
如果顾北辰不在这里，他可以不顾及九月，但是他在这里，那可就不一样了。
顾北辰这个冷面阎王的形象，即便是他，也得退让三分。
“两个选择，一，剧组赔偿九月赔偿金，九月自己退出剧组，二……”
顾北辰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个人，永远不要出现在剧组！”
顾北辰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已经站了起来，抱着沐深的赵柔。
赵柔一听这句话，顿时一急，泪眼朦胧的看着沐深，委委屈屈道，“深哥哥……”
沐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毫不犹豫道，“第二个！”
赵柔震惊，“深哥哥！”
顾北辰没有丝毫的意外，看向导演，“如果你不会拍摄，我不介意换一个导演，相信沐总也不会介意。”
沐深：“……”顾北辰，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沐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咬牙，“不介意！”
导演从顾北辰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傻了。
虽然剧组最大的投资人是沐深，但是毕竟这部戏还是得在帝都开始播放，所以这位大神，真的得罪不起。
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踢到了铁板，导演对九月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再次为难她，急忙说道，“请顾总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顾北辰没有说话，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某个女人努力了那么久的心血功亏一篑，他直接就毁了这个剧组，何必在这里费口舌。
“九月我就先带走了，明天会归还，另外。”顾北辰清冷的眸子一撇沐深后面一脸怨毒的女人，冷冷道，“明天我不希望她还出现在这里。”
顾北辰说完，看了九月一眼，就迈步离开。
九月这会儿装鹌鹑了，默默地跟上。
……
九月跟着顾北辰走出了剧组，看着没人，小心翼翼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男人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向前走。
九月不死心，继续拉了拉。
男人终于停了下来，却在下一刻，猛地将人给拽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整个人覆在她的面前。
“啊！”
九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抬头，对上男人那双盛满了怒火的黑眸，整个人一窒。
“北……北辰。”
顾北辰的将她的手举于头顶，握着她手腕上的手青筋暴起，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伤害她，整个人忍得有些发颤。
“你怎么忍心！”顾北辰哑声开口，从刚刚一直隐忍着的情绪终于爆发，声音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后面的怒吼，“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每次都让我看到这些。”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及时赶过去，如果那巴掌真的打在你的脸上，我的心会有多痛！”
九月被他这个样子给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
“你冷静点，你怎么了？”
怎么了？
顾北辰眼眶猩红，他怎么了，他什么都没怎么了？
他只是想到了前世的某些画面，那些让他痛恨了自己无数个岁月、绝望了一生的画面。
前世的某个节点，她站在那里，想反抗却反抗不了的受着那个女人给她的一个又一个的巴掌。
而她反抗不了的因素，是他！
是他冷眼旁观甚至助纣为虐，是她肆意践踏甚至无情摧毁。
他曾无数次渴望时间倒流，让所有不堪的回忆都重来，却到底还是明白，即便重来，当初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顾北辰看着眼前这张完好无损的脸，一如既往地精致绝美，透着健康的白里透红，没有麻木的绝望和无尽的沧桑。
她还年轻，不是过往那个被他伤得千仓百孔的她，她忘了她前世受的所有磨难，甚至忘了他的坏，他的冷血，她的眼里，有着对他的担忧。
可是，忘记了这一切的她，还真的是她？
顾北辰缓缓地低下了头，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无数次的催眠自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她现在爱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九月，你回来好不好？”顾北辰呢喃着开口，近乎卑微的渴求，含着凄凉的鼻腔。
无论是恨，还是爱，他照单全收。
只求，她能够回来。
九月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有些无措，心脏深处传来的细微的痛，更是让她无所适从。
“北……北辰，你……发生什么事了？”
“九月，你回来好不好？”顾北辰抬头，眼里似含着可疑的液体，可是待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了他墨黑的瞳孔，空洞得可怕。
九月心脏一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回来，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九月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回来，他的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莫名的闪过什么，刚想深究，却被男人低戾的声音给打断。
“九月，你要是不想承受接下去的事情，就回来，好不好？”
顾北辰缓缓地放开了她的手，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俊美无俦的脸亲昵的蹭着她的脸，低低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我想做什么的，对不对？”
“如果不想让我做，就回来好不好？”
男人的动作很亲昵，声音也很轻，甚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和宠溺，可是九月只感觉一股寒气从头凉到了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北辰！你到底在说什么！”
又想做什么！
九月的声音带着恐慌，带着害怕，带着对未知的彷徨和无助。
她怕了，怕了这么陌生的顾北辰。
这些日子，顾北辰宠着她，顺着她，没有了记忆中对她厌恶的模样。
她以为，她苦尽甘来了，可是现在，她只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里，一团又一团的迷雾笼罩着她，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
她丢掉的记忆，她一觉醒来之后顾北辰突如其来改变的态度，莫名其妙牵扯她心脏的柳玉，还有顾北辰现在一直重复着的奇怪的话。
她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九月的不对劲，顾北辰没有感觉到，因为此刻的他，已经魔怔了。
他的眼里，是一片晦暗的血腥，是前世九月挡在他前面，缓缓闭上的眼睛。
那一片鲜血，曾染红了他的一生，就像暴风雪席卷而过的寸草不生，荒诞寂寥又是无尽的绝望深渊。
他已经失去了九月一次，后来他带着无穷无尽的绝望等待了十年才等来了今天。
所以，她怎么能忘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爱恨情仇，怎么能！
即便回忆再不堪，那也是他们的回忆，她怎么能就这样丢弃呢？
哦，对了，不是她丢弃的，是被迫丢弃的，所以她也想要回来的，不是吗？
顾北辰彻底陷入了癫狂，看着熟悉的小脸，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抚摸过她的脸，迷离的凤眸带着燃烧一切的偏执，薄唇轻轻开启，生怕是吓到她一般。
“九月，我相信你也想记起来的是不是？你曾经那么爱我，也那么恨我，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原谅我呢？”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回来惩罚我，嗯？”
是啊，回来惩罚他。
被完好无损皮肤所遮掩住的腐肉，只有彻彻底底的将它撕开丢掉，才能真真正正的好起来。不然，腐肉会扩大，心跳会停止，光鲜亮丽的表象下，一切不堪入目的腐败。